周航十分好奇，“你跟她说了什么？”

陆庭衍冲他微笑，半天没有说话。周航被他笑里藏刀的样子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抱臂，连忙道，“好了好了，我不问行了吧？”

陆庭衍点点头，随手取下搭在沙发上的西装，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往外走，嘴里道，“顾小溪正在气头上，你帮我劝劝。”

身负这项艰巨的任务，隔日，周航便将顾小溪和杨圆一起约了出来。

本来没打算约杨圆的，但是想了想，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可是作为好姐妹，杨圆是有立场开口的。那个女人脑子不好使，他只需要使点小手段，足以借刀杀人。

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杨圆将妥妥也带来了。

小妞闹腾得厉害，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开口和顾小溪说正事。

“周航，帮我剥虾。”碗中被放进了好几只红彤彤的小龙虾。

他抬眼瞪去，小妞的嘴巴已经被辣得红肿了起来，不停地呼着气，眼中闪着泪光。转眸看向她身边，杨圆亦是如此。

两人不愧是母女……

心里默默哀叹一声，再看向顾小溪，为什么人家就可以这么优雅，把剥虾的动作做得跟搞艺术似的？

“周航，有什么话直说吧。”见他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顾小溪被他瞧得头皮发麻，取下手套端坐着看着他。

周航还没来得及开口，杨圆便抢着说道，“还能有什么话说啊，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一看就是给陆庭衍当说客来了！”

心里对陆庭衍有气，此刻一股脑全部发泄在周航身上了。

周航瞪她一眼，“说话能不能好听一点？”

“不能！”杨圆瞪回去。

两人之间的硝烟味道越来越浓，小妞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挥舞着手中的小龙虾，兴奋地唱了起来，“你说的话总那么好听，你爱不爱我不能确定，也许你只把爱当游戏，我却没那么聪明……”

糯糯的童声唱着情歌，有一番别样的味道。杨圆脸一红，这是她很喜欢的一首歌，时不时会哼唱几句，炒菜的时候，洗澡的时候，晾衣服的时候。不知道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了？

被她这么一伴奏，两人反倒不好意思继续吵了，显得跟打情骂俏似的。杨圆讪讪地将一只剥好的小龙虾扔进妥妥碗里，没好气地说，“快吃吧，唱什么唱，难听死了。”

“你是嫉妒我吧？”妥妥一边吃着，一边含含糊糊满不在乎地说，“小希说我的声音比糖还甜，一听到我的声音就无法自拔……”

“小希是谁！”父母俩同时傻眼！

“幼儿园班上的同学啊。”

杨圆翻了个白眼。现在的小屁孩都太早熟了，念幼儿园就会说这些甜言蜜语了，长大了还了得？

**

“嫂子，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跟你谈谈三哥的事情。”周航诚恳地说道，“三哥他有很多苦衷，有些事他不告诉你，是因为爱你。希望你可以体谅他的用心良苦。我知道你的担心和你的委屈，但是有些事我现在也不好说，将来你就会明白的。”

顾小溪剥龙虾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能够走一个星期销声匿迹的人，谁知道他下一次会不会突然消失一个月？体谅？我要如何体谅？”

“去巴黎的原因，他不是跟你解释清楚了吗？”

顾小溪猛然放下小龙虾，抬起头，目光里一片冷意。

“我知道你希望我跟他和好，因为他爱我。说心里话，他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也很感动。但对不起，我心里还是忘不了他对我的伤害。是，他解释过，我也知道他跟林歆岚没有暧昧关系，他对她好只是报恩和重感情，还有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可能你们都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吧，如果我是局外人我也很欣赏他，可是我不是局外人，我是他老婆，是他口口声声爱了很多年追了很多年费劲千辛万苦才娶回家的老婆！可他却为了别的女人伤害了我！这就是他给我的爱？我承受不起！”

“嫂子——”周航急忙想要解释，目光一转，却看见有人推开餐厅的门走了进来。

本来他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她全身上下包裹得严实，眼睛上架着墨镜，几乎没有露出一处皮肤。可是她和服务员擦肩而过的时候不小心被撞了一下胳膊，高跟鞋跟太细长，她没站稳，跌跌撞撞后退了好几步才扶着桌沿站稳，可是墨镜已经被撞飞了出去。

那人反应很快，迅速扯过围巾遮住了脸，头也不回地往里面冲。可是周航的位置正好对着她，只看了一眼她的脸便认出是林歆岚。

她的脸上画着浓妆，却难掩憔悴和虚弱，大概也因为上了年纪，没有了小姑娘的那种神韵，可是属于三十多岁女人的温和她也没有，反倒是害怕别人看出她的不再年轻，妆容打扮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见周航怔怔地看着她背后，顾小溪也好奇地转头看去，看见一个女人低头匆匆地走过，她没有认出是林歆岚，随口问了一句，“谁啊？”

“林歆岚。”周航皱眉，“一段时间不见，感觉她老了好几岁似的。”

能不老吗？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她恐怕已经折腾得心力交瘁了吧？忙得竟一次也没有找过陆庭衍，以前可是恨不得一天24小时黏着他。

不过她知道陆庭衍回来了吗？还有陈欣仍然活着的事情，她知道吗？

想到陈欣当年的事情可能跟她有关，顾小溪吃东西的动作一僵，随即又变得若无其事。

若那个杀人犯真的是林歆岚，那枚白玉又怎么解释？那是陆家人随身携带的物品，不是很亲密的人不会附赠。她的那枚白玉到底是谁送给她的？她又为什么贴身收在口袋里？很重视吗？

她又为什么要杀陈欣灭口？难道陈欣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想来想去，没有头绪，脑海里太多的东西乱成一团。事情仿佛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所有的事情看似都没有关联，实则冥冥之中又有某种联系……

脑海中灵光一现，仿佛想到了什么，只是一瞬间又消失不见。

顾小溪有些烦躁，筷子在碗中拨来弄去。突然，妥妥小声地说了一句，“刚才那人是不是林歆岚阿姨？”

周航有些意外，妥妥跟林歆岚很少见面，她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妥妥主动解释，“前几天看见林歆岚阿姨跟一个叔叔在咖啡馆，最后走的时候也戴上了这条围巾，穿的衣服鞋子也一样。”

“叔叔？哪个叔叔？”

“不认识。”妥妥摇摇头，“但是挺面熟的，应该见过。”

“他们说什么了？你听见了吗？”周航问。

妥妥用手撑着下巴，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小嘴巴嘟得高高的。

“好像听到一点，在说什么私生女……”

顾小溪的心咯噔了一下，手中的筷子落在了桌上。

杨圆听见响动，转眸看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忙问，“小溪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啊。”

“我没事。”顾小溪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这几天没休息好，有些累了。”

嘴上这样说得平静，心里却翻滚着巨浪。

那个男人是谁？是林维钧吗？林歆岚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突然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她，面对林家那一大家子人。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抢了林歆岚的男朋友，尤其是孟老太太，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

晚上回到家，没想到陈欣也在他家里。顾小溪进屋看见她跟顾如薇坐在一起，心里十分不自在，面上却没有一丝异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坐在另一边的顾如薇。

“薇薇，你跟我进来。”

“顾小姐。”不等顾如薇回答，陈欣主动站了起来，静静看着她，“我能跟你谈谈吗？”

******************

阳台上。

顾小溪背靠着栏杆而站，晚风有些凉。

“有话直说吧。”她喝了一口杯中的水。

陈欣和她并肩站在一起，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地面。

她没有说话，顾小溪便也沉默，耐心等她开口，敌不动我不动。

突然，她抬起头，静静看着顾小溪，目光中有很淡的情绪，语气也是淡淡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顾小溪一惊，手中的杯子猛地掉落在地上，碎裂一声响。

顾如薇一直在卧室外面守着，听到屋里的动静，急急敲门，“姐，陈欣姐姐，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