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谢府

原来大门根本就没有拴。

“凤饮，你在吗？”顾芊芊冲门缝里唤道。

大门里鸦雀无声。

顾芊芊等了一会儿，伸手将斑驳的红漆木门推开来。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顾芊芊直接走了进去，这座宅子仿江南水乡的风格，与京城雄浑古朴的建筑风格想比，更加精致和小巧，亭台楼阁之间花木扶疏，假山小池绿意深深，可能是因为现主人疏于打理，宅中的墙角和青石板缝隙中也长出了野草，到是破坏了宅子整体的美感。

顾芊芊是在后花园里找到凤饮的，她绕了一圈才发现，这偌大的宅子里，除了凤饮，竟然连一个看门打杂的奴仆都没有。

不过仔细想想，还真符合凤饮独来独往不近人情的性格。

此时日光正好，凤饮着一袭白衣，没有束发，倚在湖心亭的栏杆上，执笛横吹，笛声悠扬，绕着湖心亭，穿过了湖面，落入了顾芊芊的耳朵里。

顾芊芊驻足听了一会儿，才朝凤饮走过去，最后站定在离凤饮一尺远的地方，也不开口。

最后还是凤饮先放下了手中的笛子，言简意赅道：“有事么？”他的眼睛依旧直直地望着前方，半点余光都不给顾芊芊。

“今次前来，的确是有两件事相求。”顾芊芊从衣袖中掏出之前写好的药方，放在凤饮面前，道“我正在配一种药，正缺一位药材，不知凤饮公子这儿可有？”

凤饮伸手抽走了顾芊芊手上的药方，扫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动，道：“这是……朱颜改？”

凤饮是闵雪徒弟，知道朱颜改的配方并不稀奇，顾芊芊淡淡地笑道：“没错，正是朱颜改的配方，这其它药材还好说，唯有这最后一味药，短时间里只怕很难找到，我想知道凤饮公子这里可有茯亓？”

“我的确有这一味药。”凤饮终于望向顾芊芊，眸色冰冷，“只是我为什么要把它给你？”

顾芊芊早就习惯

了凤饮忽冷忽热翻脸无情的毛病，见此也不生气，已依旧好脾气地笑了笑，道：“凤饮公子要与我合作，难道就不需拿出一点诚意来么？”

凤饮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宽大的衣袖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跟我来。”凤饮依旧惜字如金。

顾芊芊跟在凤饮身后，来到凤饮的药房中。

凤饮从八宝阁上取下一个盒子，交给顾芊芊道：“这就是茯亓。”

“多谢。”顾芊芊将盒子接住，真心实意地朝凤饮道谢。

凤饮微微侧过了头，看起来对顾芊芊释放的善意并不领情，道：“你之前说有两件事拜托我，一件是为了府亓，还有一件呢？”

“你常年出入谢府，对谢家一定很熟悉吧，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帮我把朱颜改放入谢兰儿的饮食中。”顾芊芊正色道。

凤饮终于正视起顾芊芊来了，道：“放入谢兰儿饮食中？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可是谢兰儿和石心儿从我手里救下了你的命，你现在这么做，是不是太恩将仇报了？”

“正是为了救谢兰儿和石心儿，我才会这么做。”顾芊芊道，“我现在无法跟你解释太多，今后，你自然就会明白的。”

凤饮不置可否，道：“明晚我会来拿药。”

顾芊芊知道凤饮这是同意了，微笑着道了谢。

顾芊芊出了凤饮的宅子，就直奔药铺，买齐了剩下的药材，然后回王府照着难经上所述逐步配制，中途姜寒铭也兴致勃勃地过来帮忙，终于赶在子时之前配好了。

第二天晚上，凤饮依约前来拿药。

顾芊芊将配好的药装入小瓷瓶中交给了凤饮。

凤饮拿起来把玩了一会儿，揭开瓶塞闻了闻，眼神复杂地望向顾芊芊道：“你当真很厉害。”

顾芊芊回以一笑道：“你也不遑多让。”

凤饮的身影消失在无边的黑夜之中，顾芊芊端起茶抿了一口，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希望这次，一切顺利吧。

又过了一天，顾芊芊在楚老夫人那儿听说了谢兰儿生病的消息，楚老夫人还表达了自己的担忧，道：“这孩子身体向来不错，这次怎么就病得这么严重，听说都躲起来不见人了，芊芊啊，一会儿你去库房取一些药材，替我去谢府探望一下吧！”

楚老夫人此举正中顾芊芊下怀，她笑道：“是。”

顾芊芊来到谢府，突然有些近乡情切。

这是她前世的家，里面都是曾和她血脉相连的家人，她还记得东边花园里的假山石，那是她小时候曾与兰儿一起嬉戏打闹的地方；她还记得花园后方的小绣楼，那是她的闺房；她还记得父亲的书房，爹总是在那里严厉又不失亲切地教导她……这府里一草一木，一花一楼她都是那么熟悉，但现在，她却只能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出现。

这是老天爷对她前世六亲不认的惩罚吧，她兜兜转转见到了前世的亲人，却无法言说，相望，却只能装作不相识。

顾芊芊站在大门前，仰头望着那块写着龙飞凤舞的谢府两个大字的牌匾，内敛中透着一丝威严，但前世，顾芊芊曾亲眼看见这块牌匾从高处落下，摔成了两节，上面落满了灰尘……

顾芊芊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她闭了闭眼，强压下心中的思绪，不再去想。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带着身后抬着箱子的奴仆走了上去，对门房道：“我是楚王府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听闻贵府三姑娘有疾，特来探望，烦请禀告。”

谢兰儿本来是躲在府中谁也不见的，但听说楚王府老夫人身边的顾姐姐来了，谢兰儿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帮我请进来吧。”

听说谢兰儿有请，顾芊芊先去拜见了谢夫人，然后才跟着谢府中的奴仆去往谢兰儿的闺房。

一路上顾芊芊目不斜视，只安安静静地盯着自己脚下的路，她害怕自己会触景生情，害怕自己心中的罪恶感会更深一层。

她曾是毁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