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两百五十七章 回忆

第两百五十七章 回忆

金缕卫卫所里,木漆立柱上还散发着新刷的红漆的味道,从金缕卫被废止到复立,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了,这卫所之中也是荒草丛生,韩敏兴刚刚带着人将门上的封条扯掉的时候,里面破败得几乎不能看。

而如今,经过工部的整修,已经逐渐有了之前的气象。

时隔多年,韩敏兴重新站在了这里,透过木棱窗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却找不回当年那个忐忑木讷的少年了。

物是,人却非。

当初他站在这里听训,如今他已是金缕卫里独当一面的大人物,若那个人还活着,一定会大笑着说:阿元,当初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呀!

韩敏兴自嘲一笑,如今也不会再有人唤他阿元这个名字,也不会有人再与他切磋武功了,他低下头,从腰间掏出一柄短剑,慢慢拉开剑鞘,那一瞬的寒芒汇聚在他的瞳孔之中。

这把剑,是韩敏兴现在与过去唯一的联系,也是那个人和他最后的联系了。

在认识那个人之前,韩敏兴从来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骄傲飞扬的少年,骄傲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摧毁他的脊梁。

他的手指沿着剑身轻轻抚上去,沁凉入骨,韩敏兴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痴迷来,放佛映入眼中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个绝世的美人。

只是剑虽好剑,剑身却有些残缺不全,剑尖的右侧,有一个微小的缺口,虽然不明显,但显然影响了这把剑的价值。

韩敏兴的手指在那个缺口处轻轻摩挲着,眼神冰凉如窗外寒夜。

站在韩敏兴身后的下属看着大人又对着这把剑发呆沉思,不由得有些不解,这些年不断有巴结讨好首领的大人为他搜罗来绝世名剑,但不知为何,大人却独独对这把残剑独有情钟。

“你说的事,可属实?”韩敏兴突然轻声发问。

那下属先是一惊,然后马上垂下头,眼睛再也不敢乱看,他认真答道:“是,属下先前就察觉有人在深挖当年先帝的事,便有心留意着,只是后来那人突然销声匿迹,后来又辗转去了青州,也就是大人的祖籍地,属下觉得事关重大,便决定先来向大人汇报一声。”

当年先帝一事的知情者,除了前代金缕卫中的寥寥几人和一些翻不起风浪的人,其他的几乎都死绝了,难道是那些人在暗中追查,收集证据吗?

韩敏兴微微偏过头,毫无波动道:“现在还有那人的消息吗?”

那下属一噎,小声道:“回大人,那人自青州一行之后,便再无消失了。”

韩敏兴不置可否,他把玩着剑柄上的白色流苏,道:“放一些当年先帝的假消息出去,引那人上钩,然后守株待兔,务必要将他活捉!”

“是!”下属出去安排。

韩敏兴手腕一转,剑身回鞘,极为的潇洒漂亮,只是他握着剑柄时,整个人又开始有些微微恍惚起来,这个收剑的动作,还是

当初那个人教他的,只是当初他怎么做都不完美,那人便会嘲笑他的笨拙。

只是笑过了之后,他又会无比耐心地来教他,还经常和他说:“这人就要像剑一样,平时藏于剑鞘,静待时机,这样才能在战时锋芒毕露,让他人措手不及!”

这句话被他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最后韩敏兴也按那个人说的去做,收敛起所有的锋芒,韬光养晦。

直到后来,他亲手将这把剑捅进那个人的身体里,等拔出剑时,剑身上就缺了一个口,再也不完整了。

就像他的心一样,从决定助当今皇帝成事起,他的心上,也有了一个很大的缺口。

韩敏兴知道他自己十恶不赦,所以索性坏得更彻底一点,反正他这一生的结局也早就注定了,死无葬身之地,或早或晚而已。

“哎呀,谢姑娘,你怎么把手指给弄伤了?”客栈姓钟的跑堂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关心地盯着谢兰儿缠着白布的手指。

谢兰儿双手交握,小声道“多谢钟大哥关心,我没事。”

她咬了咬唇,眼神闪闪烁烁,有些为难道,“钟大哥,我可以……向你打听一件事吗?”

“嗨,谢姑娘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就好!”钟大哥倒是十分热情道。

谢兰儿吞吞吐吐道:“我听说,宫里的贵妃娘娘要去白马寺祈福,钟大哥……钟大哥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谢姑娘打听这个做什么?”钟大哥将帕子绕在脖子上,疑惑道,毕竟这贵妃礼佛的事再大,都和他们这些生活在乡野的斗升小民没有关系。

谢兰儿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我也是之前听人提起过,顺便一问而已。”

谢大哥心眼不多,对谢兰儿的说辞并没有怀疑,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继而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我今天听两个食客说起过,好像就这十来天吧,不过听说这贵妃娘娘,要在白马寺礼佛一月呢!”

一月么,那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姐姐。

谢兰儿不信,不信姐姐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会如此狠心绝情,这其中的误会,她一定要当面和姐姐澄清!

谢家现在就只剩他们姐弟三人了,如今她和谢羲相依为命,谢兰儿无比渴盼着能够和谢蓉蓉团聚,哪怕是见一面也好,她想看看姐姐过得好不好,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跟姐姐说,这些天的委屈和心伤,她都想亲口告诉姐姐。

在谢兰儿心里,谢蓉蓉这个长姐,对她来说,就是母亲一般值得依靠信赖的存在。

如今姐姐在白马寺,也许就是一个她们姐妹之间能够重逢的机会。

逍遥王府里,顾芊芊将灯罩打开,将一封信拿到烛火上慢慢烧掉,这才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揉了揉眉心,王府里实在积压了太多的事,她都忙得有些头昏脑涨了。

顾芊芊推开窗子,一股微凉的风拂过她的脸庞,整个人才有些神清气爽起来。

她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正打算回去

再接再厉,突然有一颗不知从那个方向飞来的小石子落在了她的窗台上。

顾芊芊关窗的手一顿,她捡起那颗小石子,拿到眼前看了看,又四处望了望,却没看见什么人。

顾芊芊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抿了抿唇,便打算从窗边走开。

这时,又有一颗石子滚到了窗台上,发出一阵响声。

顾芊芊顺着石子被抛过来的方向看去,这次终于看见了,对面房顶似乎坐着一个人。

只是中间隔着一棵大树,那人影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楚。

顾芊芊想了想,披了一件衣服,顺手拿过身边的烛台,轻手轻脚地出了书房。

只是走出房门,顾芊芊才发觉,原本护卫着书房的暗卫此时都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无声无息,一个人似乎是从树上摔下来的,他的身下有一段被压断了的树枝。

顾芊芊开始吓了一跳,她上前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发现都绵长有力,这才放下心来,能在短时间消无声息地放倒这么多武力高强的暗卫,只能是用毒。

顾芊芊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那道人影,难怪他这么正大光明地坐在那儿,也没见暗卫出来交手,想必就是他用毒放倒了所有人吧!

京里有这般能力的,目前也只有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她所认识的。

顾芊芊如今倒是彻底放下心来,她站起身,慢慢朝屋顶那边走去。

今夜月明星稀,这时恰好有一片月色落在屋顶上,铺了一层粼粼的光,明暗交错的光影勾勒出了那人的一张冰冷俊秀的脸庞。

顾芊芊顿住脚步,仰头望着,果然是凤饮。

凤饮留给顾芊芊的侧影极为潇洒,他自酌自饮,一腿盘起,一腿微曲,长发垂落在胸前,偶尔猛然地灌下一口酒,他的身边已经摆了七八个酒盅了。

顾芊芊唇角微勾,她扬声道:“凤饮公子举杯邀月倒还真是自得其乐啊,只是跑到别人家,还弄晕他人的守卫,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凤饮低头看了顾芊芊一眼,倒是拿起酒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从屋顶一跃而下,刚好落到顾芊芊面前,吓得顾芊芊后退了一步。

凤饮倒是丝毫不为意,他将酒盅往顾芊芊面前一举,道:“要不要来一口?”

顾芊芊看了一眼,伸手推了回去,笑道:“比不得凤公子潇洒,我如今诸事缠身,实在没什么心思喝酒。”

“那你就陪我坐一会吧。”凤饮一把拉过顾芊芊,他自己撑手坐在了抄手游廊上,眼神迷离道,“我现在才发觉,在京中,我当真是孤身一人啊!”

凤饮下手没有轻重,他将顾芊芊的手都捏红了,顾芊芊原本就有些生气凤饮的不请自来,如今更是心情不虞,想着书房里堆积的信件,她正准备离开,但听到凤饮最后一句话,她犹豫了一瞬,又慢慢坐了回去。

凤饮似是看着顾芊芊,又似乎是透过顾芊芊看着其他什么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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