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卿轻飘飘的一句话不要紧,简直气得董孝麟想要一口唾沫啐死他拉倒,忍了又忍才没直接跳起来打人!就是温和如徐泽真,也是立马就一脸阴沉,对这位古怪医生的不靠谱表示十分郁闷。
“你什么时候说过艾琳娜的死也跟五石散有关?”董孝麟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每个字都是咬着后槽牙挤出来的,真真是恨得牙痒痒,“你到底什么时候发现艾琳娜的安眠药有问题的?”
“早上通知我说艾琳娜死了,我去巡捕房检查尸体的时候就发现了呀!什么安眠药会有那么多渣渣呀?瓶子里又没有碎掉的药片,那就肯定有问题呗!不过我那时候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物质罢了。”贾玉卿一脸理所当然,歪着头想了想接着说道,“后来看到钱正雄的尸体,我才开始怀疑他们中的都是同一种毒。我记得我给你们说了我的怀疑呀!……没说吗?”
“你没说!”董孝麟简直要气炸了,指节捏得咔咔响,摆明是要准备下毒手。
徐泽真却忽然开口:“我想起来了,之前他检查完钱正雄的尸体之后想说怀疑什么来着,可是钱夫人那时候忽然拉着谭佳丽闯了进来,所以就没说成。”
贾玉卿瞬间就笑了:“哈,对对!我就说嘛,我记得跟你们说过了,就是那时候!那个凶巴巴的大婶一搅和,我才没顾上说完而已!”
董孝麟已经气得没脾气了,这叫没说完吗?这纯粹就是一个字儿没提好不好?!
见他脸色不善,徐泽真用申小六之前看自己的同情眼神看了一眼贾玉卿,赶紧说道:“董探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得先去查艾琳娜的医生啊?”
这话倒是成功地把董孝麟的注意力给彻底移走了,立马打发人去把艾琳娜的私人医生给弄回巡捕房,又交代了申小六办完几件差事之后顺便给他回家取身儿换洗的衣服送过来。
尽管作为好友,贾玉卿是一点儿都不害怕董孝麟,但他心对于徐泽真努力替他解围这一点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暖。一看她两只手都被灼伤变得又红又肿,他立马像变戏法似的,从随身的医药箱里掏出了一大堆瓶瓶罐罐、剪子纱布之类的看家物件,那阵仗夸张地恨不得给她立马做个手术什么的。
徐泽真赶紧把手往身后藏:“不、不用了!我没事的,刚才那铁链虽然有点烫但不是明火,我这也不算是烧伤了吧……”腿上的枪伤虽然不算严重却已经让姑姑那么担心,还害得她大过年的没法回家。现在要是再把手给缠上纱布,以她那位姑奶奶徐国瑛的性子,非得闹翻了天不可!
见她不把自己的手伤当回事,贾玉卿立马就恼了:“谁说你这不是烧伤?低温灼伤,那也是伤!要是不好好处理弄得感染了的话,到时候严重了一样要截肢!再说了,你一个姑……大小伙子家家的,不怕留疤难看啊?”
董孝麟也在一边插嘴:“你还是让他看看吧!放心吧,这小子虽然看起来神经兮兮的,看病这方面倒是还凑合。”
一听这话,贾玉卿倒是不乐意了:“这叫什么话?你还好意思说我神经兮兮?哦,你这会儿想起装好人了?晚啦!人家小徐跟着你简直倒霉透了好不好?先是腿上中了枪,这还没两天功夫呢手又给伤了,再有下回估计人家一条小命儿都得交代在你手里!”
他边说边把徐泽真拉到自己跟前,连上药带包扎三两下的功夫就拿纱布把她的两只手给里三层外三层包成了两个小猪蹄儿。
他满意地看着那俩“猪蹄儿”,为自己包扎水平的高超欣慰不已,还没忘了对着徐泽真同情地摇头晃脑:“我的小可怜儿,简直是遇人不淑流年不利啊!以后可得机灵点儿,得知道趋吉避凶!记着点,想要保住命,远离董孝麟!那家伙啊煞气重,遇上他可跟遇上瘟神没区别……”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董孝麟拿毛巾砸到了脸上:“要死啊你姓贾的,我看你是最近又皮痒了是吧!赶紧滚过来给老子上药,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儿后背有点疼。”
“怎么没疼死你呢?”贾玉卿木着一张脸把毛巾砸了回去,气哼哼地凑过去把董孝麟身上浴袍的后脖领子往下一扯,只瞅了一眼就愣住了,不由得一脸震惊地斥道:“你这后背都烧成这样了,要是别人的话早就昏过去了,这叫有点儿疼啊?要不是早就认识你知道你身体没问题,真会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病!好在只是外皮层烂了点,现在天气也凉,要是夏天来这么一下,你就等着烂成一包脓水吧你!”
他嘴里絮絮叨叨,手却一点没闲着,拿了一瓶不知道什么药粉就呼哧呼哧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倒,又掏出两颗药丸丢给董孝麟,冷冷地说道:“吃了。”
董孝麟倒也不啰嗦,拿着药丸问也不问是干嘛的就直接丢进了嘴里,拎着茶壶往嘴里灌了口凉水就把药顺了下去。见贾玉卿已经开始收拾箱子,他立马愣了:“这就完了?你不给我包扎吗?”
“我不是给你上了药也吃了消炎药了?”贾玉卿假笑着胡说八道,“听天由命吧,该置办后事就早早准备,反正也没几天了。”
知道他说这话就代表自己伤得的不严重,董孝麟立马把浴袍穿好,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早死早超生,破点儿皮而已,你要是能让这么点小伤把我送走,那我可就得顺手把你带走咯!”
贾玉卿刚要回嘴,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是谭佳丽!
董孝麟打发申小六去拿衣服之前就传唤了她,她倒是磨蹭到现在才过来。徐泽真好奇地上下一打量她,发现她已经换了身礼服。
谭佳丽的状态看起来已经比之前见她的时候好多了,头发细心梳理过,脸上的泪痕也早已不见,除了依然没涂口红,眉眼的妆容也像是重新换过了。
这个女人看起来还是那副面面俱到优雅柔弱的秘书模样,一进门她就悲悲戚戚地站在那里,一抬眼都是满面愁容,看起来倒是比钱夫人还像是个刚刚丧夫的苦主。
她的眼神在屋里的三个人身上一瞟,刚要说些什么目光就看见了董孝麟摞在茶几上的那几本福利院的账簿,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了一下,原本紧紧抿着的唇也微微张开了些。
但那混杂这惊恐和诧异的表情也只是存在了极短的时间就消失殆尽,她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竟然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借着低头抹眼泪的功夫把目光从账簿上移开,低眉顺眼眼泪汪汪地看着董孝麟:“不好意思啊董探长,您叫我过来还让您等了这许久,我可能是伤心过度了,身体有些不舒服,这才耽误了……是、是正雄的事有线索了吗?”
董孝麟的目光像是鹰隼一样,自始至终都盯着她的眼睛,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没事儿谭小姐,好事不怕晚。我们就是有了点新进展,特意来跟谭小姐探讨一下而已。钱宝生已经找到了,人还没死已经送去医院了。不过,查命案和找人的过程中,我们又发现了点别的事……”说到这儿他玩味地笑了笑,拍了拍那一摞账本才继续说道,“关于‘如一堂’的事,是你自己说,还是想让我们帮你说呢?”
谭佳丽没想到他会这么单刀直入,嘴角抽搐了几下想笑却没笑出来,好半天才挤出个欲盖弥彰的难看笑容干笑着说道:“钱宝生找到了就好,不过你、你后面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如一堂’不过就是正雄出资修建的福利院罢了,这事跟‘如一堂’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我怎么觉得关系大了去了呢!”董孝麟笑意更浓,“如果钱正雄不是利用福利院搞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也不至于被人盯上吧?我这儿有五本账簿,记录的就是‘如一堂’从拐带到贩卖一条龙的黑心生意!你跟钱正雄的关系那么近,可别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哟!”
谭佳丽哪会这么容易就放弃抵抗,她立马哭了起来,梗着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拍着自己的心口赌咒发誓:“拐带贩卖?正雄居然在做那种生意吗?……我可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女人,福利院里那些个小女孩本就是失去了亲人的可怜人,我要是早知道正雄他做这种丧良心的事,我肯定会拦着他的呀!”
看她这么激动,一直没吭声的徐泽真忽然起身往浴室走去,不多时就拿了个湿了水的干净毛巾回来递给她让她擦擦眼泪。
谭佳丽看她对自己这般照顾,倒像是找到了同盟似的,愈加委委屈屈地掉着眼泪,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徐泽真是一脸的同情。一旁的董孝麟看到这一幕是彻底乱了思路,险些被她气得厥过去,实在搞不懂这小子怎么对女人这么没抵抗力?
这个谭佳丽摆明了有问题,不过假模假样哭了两下,这就开始怜香惜玉了?
想到这家伙之前问话的时候就给钱夫人递过手帕,还给谭佳丽递过毛巾擦眼泪,跟她们说话也都是柔声柔气的,董孝麟就一阵胆寒。
没想到啊!这小子虽说长得挺秀气,但身板儿却瘦的跟个蔫儿黄瓜似的,没想到居然是个一见女人就走不动道儿的登徒子?
可转念一想,这家伙之前对付艾琳娜的时候那可是变着好几国的外语吓唬人,一点儿都没客气!在福利院里拳打周院长的时候也是一点儿没手软,甚至还骑到人家身上抽了好些个大嘴巴呢,可见也不是对哪个女的都客气……
可是,胖乎乎母老虎一样的钱夫人跟这个病西施似的谭佳丽,根本不是一个类型啊!这小子到底是以什么为标准来决定态度的?好看不好看还是会不会装可怜?……
他正胡思乱想着,就见徐泽真一边同情地看着谭佳丽一边问道:“谭小姐……你怎么知道福利院里被拐卖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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