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搜证

虽然时间已到深夜,在申小六的十几个电话的“狂轰乱炸”之下,疲惫不堪的警探们还是很快就赶来了沈宅准备连夜复勘现场。

那本内藏乾坤的《兰亭集序》和钢笔,还有那几十张车票都被小心翼翼地用纸袋分别存放;警探们还给那把从地窖里发现的血菜刀仔细地拍照取了证。

此刻,那深藏地下的偌大酒窖就像是个终于被开启的迷宫一样,所有的角落都被细心地翻找,再也藏不住任何的秘密……

十几个人忙得四脚朝天,搞得整个沈宅别墅在深夜里还是灯火通明。申小六忙前忙后,虽然很想把徐泽真送到医院却真是脱不开身,好在贾玉卿倒是来的够快,接了电话没一会儿就拎着个巨大的药品箱赶了过来。

他早已经下了班,此刻穿着一身笔挺的羊毛西装,甚至还打了个暗色的领结,倒是比医生的白大褂多了几分留洋少爷的派头。

一看见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正在小口小口喝水的徐泽真,他立马夸张地惊呼了起来:“哟哟哟我的小可怜,受了伤就要好好休息嘛!你看看你的脸色,还没我这个糙汉子好看呢!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好不容易才逮住你这只小白鼠,我的催眠术能不能成功可就指望你了……”

贾玉卿这话让原本一脑门官司的董孝麟立马竖起了耳朵,一张俊脸满满的全是鄙视:“老贾,你该不会又骗人当你的试验品吧?”

不等贾玉卿反驳,他转头又看向徐泽真,一脸认真地说道:“你可别听他的鬼话!这假洋鬼子的催眠术是自学的,比二把刀子还不着调。他头脑可不太正常,你可别让他把你也给搞成神经病!”

徐泽真一听这话只能一脸苦笑,心说自己的小辫子都被人家捏在手里,哪还轮得上她来选择愿意不愿意?只要这个看起来神经兮兮的医生别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她就已经烧高香了!

贾玉卿懒洋洋地从药箱里掏出个小瓶儿,倒了一颗淡绿色散发着清凉香气的药丸递给徐泽真,这才龇牙咧嘴地冲董孝麟做鬼脸:“谁说我骗人了?人家小徐可是心甘情愿为了我的研究做贡献的!”

董孝麟冷笑一声:“那他肯定是有把柄在你手里!”

一时间,对面俩人都是一愣,心里想的是同一句话:这家伙猜得还真准!

虽说贾玉卿性格古怪了些,但给的药还是很有用的。一颗绿豆大小的药丸压在舌根下,清凉的薄荷味立马就充满了整个口腔,不止立刻压住了她的恶心干呕,还让她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看着一堆人都是脸色惨白忙和个不停,贾玉卿眨眨眼好奇地问道:“这儿前几天不是刚发现尸块了吗?怎么小六跟我说又发现东西了?人头找见了?”

董孝麟冷笑一声,指了指门外院子里的那个巨大的酒桶说道:“可别说兄弟不照顾你啊,“你的最爱”,不去看看?”

贾玉卿一脸狐疑刚要起身,徐泽真就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贾医生……我、我觉得,你还是含个药丸再过去比较好……”

她这话更勾起了贾玉卿的好奇,蹦着高就从沙发上窜了起来,直奔酒桶而去。

见徐泽真一脸担忧,董孝麟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坏笑道:“你不用操心他,他就好那口儿!”

这话徐泽真当然不信,怎么会有人喜欢尸体呢?

可董孝麟话音刚落,一脸兴奋的贾玉卿就又蹦着高儿跑了回来,一进来就带着一身怪味儿就凑到董孝麟跟前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快快快,告诉我需要验啥?我已经忍不住要下手了!我还没解剖过酒泡的人头呢,啊刚才那个酒香,可真是绝了!而且,那脖子上的切口也太平整了,真是难得!”

他这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阵反胃,董孝麟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做了个深呼吸才忍着恶心说道:“能验的全验,你现在立刻给我把它弄走!”

贾玉卿立马点头,刚跑出去两步又扭头追问:“验完能归我吗?”

徐泽真:“……”

董孝麟:“……滚!”

贾玉卿倒是不在意这满满的嫌弃,大喊一声“得令!”就连蹦带跳地向外跑去。

跑到半截,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刹车站住补充道:“你们最好找找现场有没有电锯,虽然还没进行正式解剖,但我觉得应该是那东西造成的创口!”

说完他就跑了,留下一群人在纳闷“电巨”是什么玩意儿……

没有了酷爱尸体的变态医生,徐泽真惨白的脸色才算是稍微好看了一些。

申小六眼看着贾玉卿指挥着人打包了人头欢天喜地的上了车,这才舒了口气。他一脸狗腿相地凑到了徐泽真跟前,一边恭恭敬敬地给她添茶水一边好奇地问道:“小哥,你快跟我说说你这都是咋发现的呀?我可真是敢赌咒发誓,我们搜查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敢偷懒,怎么啥也没找见呢?”

徐泽真把杯子握得又紧了些,好半天才开口:“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是最近还用过的商场新货,卧室床头柜上有醒酒器,还有个和书房桌上一样的酒杯,由此看来艾琳娜并不是完全不回家,至少近期还回去过。整个家里没酒瓶却有醒酒器,醒酒器里还有橡木的细微碎屑,说明她家有私人酒窖。酒窖一般在地下室,明面上没通道就肯定在暗处,不怎么使用的衣柜就是个不错的暗门所在。”

董孝麟认同地点点头,脸色也不好看:“酒窖里有不少大酒桶,却只有那一桶是龙舌兰酒,也就是说艾琳娜的酒就是出自那个泡着人头的酒桶。她和沈知秋的杯子里连霉菌都一样,恐怕是都喝了……”

“为什么啊?她……不觉得恶心吗?”申小六觉得自己的胃已经开始揪成了一团,“沈知秋有身子没头,这个无名女人却有头没身子,这俩案子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刚才已经查过所有的酒桶了,没找见沈知秋的头,那个女人的身份和身体也还没个下落。”董孝麟看了看表,脸色愈加阴郁了些,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她哥应该中午就能赶到上海。如果她一口咬定人头的事她不知情,取酒的时候没掀酒桶盖而是直接从龙头上接的,那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听他这么说,徐泽真立马急了:“老罗不能白死……”她心急如焚,可见董孝麟和申小六都是一脸阴霾,她心里也明白过来,只靠误杀想要困住这个背景深厚的英国女人确实十分困难,可是老罗的命就只能这么轻飘飘被一笔带过了吗?

也许是因为越来越高的体温让她止不住的眩晕,此刻的徐泽真头脑一团乱,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细节,却像是困兽一样在原地打转,丝毫没有新的进展。

正发愁着,负责复勘现场的一个警探就走了过来。他一手拿着一根沾满了血污的钢笔,另一只手则提着一个颇有分量的物件说道:“我们发现这个钢笔掉在餐桌墙后面地缝的血污里,还有这个我们没见过的怪东西,看起来是泡过水,虽然不知道是干嘛用的,但上面有一些血迹没被水冲干净……”

几个人的目光都被这两样东西吸引,钢笔跟沈知秋书房里那根看起来一模一样;而那个长条形的物件却看起来十分奇怪——只见它通体是精钢打造,闪着寒光的主体外面一圈尖刺,还连着个古怪的盒子,盒子上还连了根黑色的电线。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申小六忍不住嘀咕着,“这沈知秋还真是挺怪的,都已经不在春兰杂志社干了,还没事儿跟出差似的坐火车来回溜达,一模一样的钢笔买两根,家里还有这么古怪的东西……”

他这苍蝇一样的“嗡嗡嗡”让董孝麟烦躁地直想揍他,可徐泽真却忽然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可还没起色就又整个人跌回沙发上。

“这是电锯!”她盯着那支新发现的物件,激动地挣扎站起来,念经一样喃喃自语着,“两支兰花钢笔、春兰杂志社,还有衣柜、火车、行李箱……我知道我忽略了什么了!”

她好不容易走到申小六跟前,一把抢过那支钢笔,深深地凝视了片刻就脸色铁青地扭头起身往门外走去。

又来了!

董孝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怎么总是这么自说自话一惊一乍的?可真是让人不痛快!

尽管窝火,但他还是立刻冲申小六扬了扬下巴。知道他担心徐泽真却脱不开身,申小六也没半句啰嗦,立马就撒腿追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两人就抵达了目的地——位于靶子路和狄思威路交叉处的一处民居。

申小六原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一看到门边的标识木板,心里瞬间有了答案——尽管历经风雨而变得清漆斑驳,可上面刻着的“春兰社”三个字却依然清晰可辨。

“徐老弟,这是沈知秋之前上班的地方吧?”见徐泽真一脸凝重地看着那块木板,申小六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儿?咱们来这儿干嘛?”

“这条路过再过一个路口就是闸北分局的地界,附近的地形我走过就基本都记得……”徐泽真伸手抚摸着那冰凉的木板,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沈宅那两支一模一样的钢笔,与其说像是买了两支备用,倒更像是什么团体或者组织集体定制的纪念品。笔帽上刻着兰花,还有龙舌兰酒和《兰亭集序》……既然一切都和‘兰’这个字有关,那么来这儿找线索应该会有收获!”

见申小六的表情已经呈现一种震惊过度之后的麻木,她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我也是听你说沈知秋以前上班的地方名字是春兰杂志社,这才有了些灵感……”

这一番话更是让申小六吃惊的嘴巴里简直能塞进去个囫囵个儿的鸭蛋,两人正琢磨着用什么理由敲门比较合适,那原本紧闭的木门却忽然发出悠长的“吱扭”一声——居然被慢慢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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