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真的话还没说完,脚下忽然就踩了个空,胳膊肘下的拐杖也瞬间脱了手,眼看就要整个人往楼梯底下滚去!
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吓得闭上眼睛等着摔断脖子。可她还没来得及喊“救命”,整个人就被来自下方的一个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赶紧睁开眼睛想向申小六道谢。可是,此刻眼前正微蹙眉头看着自己的,却根本不是申小六,而是一张让她一看就心慌的脸——董孝麟!
那双总带着种莫名攻击性的眼睛此刻没有半点笑意,说出的话也是带着十足的毒辣:“一看你们走的方向就知道是要来这儿,这么想看死人?不滚回医院当病号,来这儿参观嘛?”
看他那玩味的表情,徐泽真也不知怎的就心慌了起来。明明自己也没干什么坏事,可冷不丁地被董孝麟这一问,她一张小脸就忍不住瞬间变得煞白。心跳得越来越快,莫名其妙有了一种闯祸被抓了个现行的感觉。
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这才从对方的怀里挣脱出来,低垂着眼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只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董孝麟倒是笑起来,斜倚着扶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帮忙?就你这伤残病号,能帮什么忙?”
徐泽真立马紧张起来,赶紧避开了那似乎能看透人心底的视线,低着头怯懦地回话:“分、分、尸……不在一楼。”
董孝麟一看她那战战兢兢的表情就来气,他刚想抬手揉揉后勃颈,就见对面的徐泽真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往后躲了一下。
这一个小小的本能反应瞬间就让他有些压不住火气,他用手指戳着那还在躲个不停的小脑袋瓜,恨恨地说道:“我就纳闷了你躲个什么劲儿?怕老子吃了你不成?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一点儿都不硬气,每次看见我就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一听这连环炮仗一样的控诉,一旁的申小六忍不住笑出声来,赶紧跳出来为徐泽真解围:“老大,人家徐老弟可是个斯文人,你嗓门儿大调门儿高,可千万别吓着他!而且他这一趟可真没白来,我们俩刚才发现,沈知秋的尸体应该是在别的地方剁完了才专门摆在餐桌上的,不然墙上桌上和地上的血不会只有现在这么点儿……”
话音未落,申小六的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面色不怎么好看的董孝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们俩发现的?老子又不聋,明明是人家一个人发现的,你小子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说罢,他把目光转向徐泽真,先是抬手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和蔼一些,这才放软了声调说道:“你、你不用怕我,我这人就是嗓门高,审犯人审惯了搞得平时说话也不中听。你能冒着风险出面作证这是真仗义,我谢你还来不及呢!而且,我真的觉得你那双眼睛很厉害。话说,除了发现地点有问题,还看出点儿别的来没有?”
面对对方这番坦坦****的示好,徐泽真的心跳总算是慢慢平复了下来。她扬起脸看了看楼上,这才慢吞吞地说道:“一楼好像没什么生活痕迹,平时应该只有佣人打扫……我、我想去二楼看看。”
她刚说完,连发出惊呼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就被扛在了离地足有一人高的肩膀上,稀里糊涂就被这巨人一样的家伙三五步就带到了二楼。
好歹也是扛了个大活人在爬楼梯,董孝麟却连大气都没喘一下,轻轻松松地把人往地上一放,这才坏笑着发出两声惊叹的“啧啧”声:“我看你也有一米七几,怎么像个女人似的轻飘飘的?光长骨头没长肉啊?”说罢就从她肩膀上捏了两下,直接给晕晕乎乎的徐泽真弄了个大红脸,哆哆嗦嗦地拄着拐杖就往卧室门口蹦了过去。
看她那副紧张的模样儿,董孝麟忍不住嗤笑一声,给申小六递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跟上,自己则在二楼的圆形水吧前停了脚步。他一边寻找之前搜证遗漏的细节,一边朝着卧室的方向大声说道:“我看了卧室,衣柜里只有几件艾琳娜的衣服,可数量却不多;去跑马场那边落实情况的人刚才也递了消息,她在那边养了个新相好的,衣服什么的都在那边,安眠药也找见了,看来,她确实是有一阵子没有回来住了。”
他刚说完,就见徐泽真已经从主卧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个脏兮兮的红酒杯。见董孝麟正注视着自己,她立马别扭地偏过了头,努力往书房靠近。也许是刚才蹦的时候碰到了伤口,她这次选择了同手同脚的挪动方式,看得董孝麟一阵好笑。
“书房我也翻过了,没什么特别。”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徐泽真跟前,一把架住她的右胳膊就让她半边身子彻底离了地,总算是比蠕动前进容易了些。
刚走两步,徐泽真忽然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这下可好,董孝麟干脆像是端个盆儿一样,一手一边抓住她的两个纤细的手臂,直接把她整个人端起来,“摆”在了书房门口。
这种被巨人支配的感觉让徐泽真十分憋屈,她刚想鼓起勇气抗议一下,视线就被书房里那个巨大的书架所吸引。
见她看向书架,董孝麟又说道:“书架翻过了,没机关没夹层也没暗格。沈知秋应该是很早就跟艾琳娜分居了,一个人睡在窗户边上那个小**。书柜的下层里面放的是他的换洗衣服,也都查过了没异常。总不至于,还得把那些个破书都看一遍吧?”
申小六也忍不住开口:“这两口子各过个的,这个别墅连院子带屋冷冷清清。小兄弟,这里上上下下我们全搜过了,啥也没有,翻不出东西的!”
徐泽真却仍是沉默,她瞥了一眼那个孤独的单人床,这才缓缓靠近一人多高的实木书架。
为了不摔倒,她扶着拐杖稳了稳身形,把手里的高脚杯握得更紧了些,这才缓缓抬手从架子右侧的第二层抽出了一本皮面的《兰亭集序》,面无表情地把书给董孝麟递了过去。
董孝麟被她弄得一脸懵,连伸手接书都忘了:“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徐泽真看了一眼书脊,喃喃地说:“厚度不对。”
厚度?董孝麟以为自己听错了,瞬间让他神神叨叨故作神秘的样子搞得有些烦躁,一把抢过书就翻了起来:“有啥不对的?这书这不是挺正常……”
他话都没说完,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像是凝固了一样,瞪圆了眼睛就麻利地开始拆书的封皮。当他把皮质的封面从普通的线装书上拆下来之后,连申小六都忍不住惊呼一声:“这、这里面居然藏了个盒子?”
申小六说得没错,这本看起来并不厚的古籍,被包上这个“盒子”书皮以后,从外观看来就是一本一指厚的皮面书,拆下书皮才会发现里面有可以藏东西的空间。
被搜查了无数次的地方居然还能有这么大的发现,董孝麟忍不住递给徐泽真一个赞许的眼神,这才兴奋地走到巨大的书桌跟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这个被隐藏的盒子。
里面的东西却很让人失望,只有一支刻着兰花图案的钢笔,和几十张旧火车票。
申小六抓起那一摞车票一看,马上就惊呼道:“老大,这些都是上海和南京之间往返的车票,最早的是前年七月,最近的是十天前!都是当天去,隔一两天就回!”
董孝麟接过车票,声音低沉地像是提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他以前在春兰社还有可能需要经常出差,这两年跟被金屋藏娇一样只吃闲饭,老往南京跑什么?”
申小六接过话茬:“谁知道啊!可能是去散心?这些有钱人可真是钱多烧得慌!”
找到了东西却不知道有什么意义,董孝麟不由得看向徐泽真,却发现对方正盯着桌上一个和她手里那支完全相同的高脚红酒杯,看起来脸色惨白表情十分不对。
他刚想问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就见徐泽真刚闻了那高脚杯一下就忽然弯下了腰,开始剧烈地呕吐了起来,表情痛苦地似乎连肠胃都要整个吐出来才行。
两个大男人这下彻底呆了,董孝麟推了一把申小六怒吼道:“让你送他回医院,你非得把他往这儿带!赶紧给圣欣医院打电话,让老贾滚过来救人!”
申小六领了命就一溜烟地跑了,董孝麟看着趴在地上干呕个不停的徐泽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舒服点。
徐泽真一整天都没怎么进过食,吐了两口酸水之后也就再吐不出别的什么东西。可她一看见自己吐的那些黏答答的**,再感受到嘴里的酸臭味道,忍不住又是一阵犯恶心,这才没完没了地呕个不停。
董孝麟脑子也快,看她那个反应立马想起之前她嫌弃申小六口臭的样子,瞬间就明白过来她这应该不是什么受伤后遗症,而是爱干净惹的祸。
想到这里,他赶紧就把人打横抱起直接带到盥洗室。
果然不出他所料,水龙头刚一打开,刚才还病恹恹的徐泽真就像是干渴至极的人遇到了天降甘露,漱口洗脸冲洗衣服上的秽物,动作麻利一气呵成。
直到把那股酸臭味道彻底清洗干净,徐泽真这才算是劫后余生一样无力地靠在盥洗台上,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董孝麟,喘了好半天粗气才哑着嗓子说出了一句足以让人震惊不已的话:“我可能知道人头在哪了!”
等到申小六给医院打完了电话再跑回二楼,刚刚还在书房的徐泽真和董孝麟两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在别墅之中。
申小六楼上楼下跑了两趟都没看到人影,响起自己刚才就在一楼打电话,压根没见有人出去,再看向餐桌方向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忍不住心里有些发毛。
他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老大!你在哪儿?你还在吗?小兄弟?你俩躲哪儿去了?”
他喊个不停四周却毫无回应,刚打算出去问问那俩傻兮兮的打呼噜巡警,刚才还保持原状没变的餐桌就忽然在他面前发生了变化。
整个餐桌带着地板旁边的墙壁,像是走马灯一样忽然旋转了一个方向,等到机关停止运作,站在墙边的,正是面色惨白的徐泽真和一脸铁青的董孝麟。
“老大,你俩不是在二楼吗?怎么到墙里面去了?这……这怎么还有机关啊?”申小六两步就跑了过去,一看两人脚底下满是血污的地板,立马就愣住了,“这是咋回事?怎么这么多血啊?”
徐泽真还在一个劲的犯恶心,十分后悔刚才为什么要跟着一起下地窖。董孝麟看了看她那个难受的样子,神色冷峻地看向申小六:“他下去又吐了一顿,这下你真能把他送医院去了!二楼卧室发现了密道入口,楼梯直通地下酒窖。餐桌墙的那一面是个出口,分尸地点就在墙那边,凶刀也在里面!”
他眉头紧皱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起来十分烦躁:“打电话多叫几个兄弟过来,最大的那个酒桶里泡着个人头!”
看着申小六一脸痴呆的表情,他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无声地骂了句脏话,这才接着说道:“不是沈知秋,是个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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